莫泊桑在小说《戴家楼》中描写圣餐的场面
全体一条线似地跪下了。那位老神父握着那只镀金的银质圣杯, 走过他们前面,两指夹着供弥撒的圣面包片儿送给孩子们,——这面包片儿就是基督的肉体、人世间的救援。他们带着抽掣的动作、神经质的 表情、灰白的脸色、紧闭的眼睛,张开嘴来接受;而那幅在他们下巴底下铺开的长布单子,颤动得象是一点儿流着的水。
忽然,在唱诗台下,奔流着一种发痴的现象,一种落入颠狂的集团 的骚动现象,一阵忍着呼号的呜咽的暴风雨。这如同一阵使得成林的 树木折腰的狂风破空而过一样,后来神父立着不动,手里夹着一片圣 面包,自身因为感动而麻痹了,心里想着:“这是上帝,这是上帝降到我 们的道伴中间表现他的降临,从我的声音降到他这些跪下了的‘老百姓’身上。”末了,他在一种向着天空奋发的感激中间,口吃地念了许多 呓语样的祈祷文,无法找着适当的字眼,念了许多心灵上的祈祷文。他用一种如此过度的信仰上的兴奋来结束领圣体的礼节,以至于 双腿几乎立不起来,后来到了他自己饮过了他的主的血之后,他竟在一 种梦一样的致谢动作中间萎顿不堪了。 在他的背后,“老百姓”渐渐都宁静了。
那些已经在雪白祭服的庄严气象之中立起来的唱诗者,重新又用一道不甚稳定而依然发抖的声 音唱起来;后来蛇形木箫如同自身曾经哭过一般也象是在那里干喘。这时候,神父举起了双手,向他们发了停止唱诗的信号,那两行领 圣体者都因为幸福无限感到精神恍惚了,神父接着就在这两行人篱中间经过,一直走到唱诗台的栅栏跟前。全体都在一阵椅子的移动喧噪之中坐下了,现在谁都用手帕包着 鼻头使劲濞出鼻涕。一下望见了神父,大家都沉默了,后来他开始用一种很低的、迟疑的、不明朗的音调谈起来…… ([法]莫泊桑:《戴家楼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