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感散文《 母亲的雀斑》
她有纤细的手指,好看的腿,两个浅浅的酒窝,一双不大却也有神的眼睛,高挺的鼻梁。她什么也不舍得给我,只施舍给了我一脸的斑点,没错她还有一脸的雀斑,黄黄的,浅浅的,我讨厌它们,正如我无法欣赏自己的。
正如大多数女孩儿,从小都会和父亲比较亲热,我从小对她就比较排斥,因为从小时身边的人就对我说,要不是我爸,我早就被她仍了。她要把我仍了的借口居然是没有尿布了,而父亲立即从衣柜里找出一大些,说:“这不是的嘛?”所以,我知道达从小她就不喜欢我。
一直都不太喜欢她,固执的认为她重男轻女,因为她会夸我哥聪明,念叨他皮,带他走亲戚,给他穿新衣服;总觉得她太罗嗦,总会把你一不小心出的一点小毛病不厌其烦的重复;恨她用父亲的血汗钱变成化妆品,不厌其烦的用“柔迪”对抗她的雀斑。我讨厌她晚上抹的像个戏子,然后换取白天皮肤的细腻白皙,取悦他人。
离家在外求学时,想起她总是因为没有吃到可口的饭菜,洗和可恶的衣服,整理着脏乱的房间或者在半夜做完噩梦不敢入睡时。即使她来到我身边,我也还是大声地呵斥她;会说她泡牛奶的水过热,不好喝;会把她好不容易焐热的被窝弄冷;会在她听从医生嘱咐替我连续煮一周稀饭时,告诉我爸说她虐待我,抠门。因为我知道她只是被迫听从我爸来照顾我的,因为她总是说:“让我来干吗?就知道浪费钱!……”
以为她很坏,一直在挑拨我们父女的感情,不停地在我面前诋毁我爸,觉得爸很可怜,家里除了我会听他的话外,其他人只会厌恶他和他吵。姐哥他们会对我说:“你爸”,但却会说:“我妈”。我知道这一定是妈妈的成果,于是我越发的对她凶了。
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,也许我会一直伤害她下去。
高三上学期,因为一个电话我一个多月没理家里人。她在电话中说:“你爸又在我面前说女孩子上那么多学干吗?出来不还一样打工?”我不吭声,哭了,因为又是“我爸”说。
直到后来,姥姥打电话说:“你爸妈又吵架了,你妈失踪了,你姨她们家都没有,你姐跑了几个车站找她,也不知在哪儿,你打她手机试试看可接你的……”,姥姥没说完我就哭了。
我哭着向电话亭跑去,泪大把大把地流,颤抖着拨打她的手机。“嘟,嘟,嘟……你所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,请稍后再拨,Sorry……”。“妈妈接电话啊,快啊,求求你了。难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?”我不停地念叨着。我想起了她的聒噪,想起她的开明,不会告诉我说不许早恋;不会乱翻我的隐私,查看有没有敏感的字眼;会在异性给我打电话时满村找
我,看见我和男生说话时,会问怎么不请同学到家了坐,真没礼貌;不会像别的父母那样告戒我不能上网……我不停地重拨,但却依然无人应答,我慌了,我知道我不能没有她,不能没有哪个自称连保姆都不如的她,因为保姆会有工资的,我最后打给姥姥口齿不清地说:“她不接我电话,我要回家,我要去找她。”
我一路跑到车站,心里默念着,妈你一定要等我,一定,不可以不要我。在车里,我看见一个背着大包的熟悉的身影,然后我飞奔过去,因为我看见了她。乍一见面我们都没哭没笑,只是飞快地扫了彼此——我又看见了那一颗颗生动的雀斑。然后我低着头看脚尖,哑着嗓子小声地问她:“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?”“车上人太多太吵,我没有听见。”她也忍着嗓子说。我知道她在撒谎,她一定挣扎了好久,也许是离开了又回来的,不过都不重要了,她回来了。那天她仍然像往常一样为我擦汗,怕我热,为我买冷饮,为我殷勤的服务着。
我没告诉她,她回来了,我很开心,她要不回来,我会去找她的,无论天涯海角,因为我们是母女,我也是她心头上掉下的肉。
后来才知道,她并不是要把我抛弃,只是想把送给更好的人家去享福;才明白她对我的严苛只是不愿我像哥那样一事无成;才体会她说她连保姆都不如的苦闷;才理解她在生死边缘想到“我的三个孩子还没成家,不放心,舍不得”的挣扎‘原来她也是爱我的,也把我当成她的孩子;才醒悟向来我不停地使坏,不停地伤害她只是想要汲取她更多的爱,只是对她要把我“仍”了的介怀。
现在,我理解了她其实更想我全接受到她的优点,让我成为公主的,如果有选择我坚信她一定 不会把那些斑点传给我。她情愿加倍地长在她的脸上,只因为是母亲。(作者:王之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