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清的河水

我记得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河，河边有棵歪脖子柳树。虽然现在河干了，树伐了，而且消灭了它们的痕迹——在上面盖起了一栋栋的瓦房；然而，那记忆中的河还在流淌，记忆中的树还在发青。

七岁那年的一天，三姨领我去学校，那里的小朋友真多啊，一切都那么新鲜，那么富有诱惑力。我走进一个屋子一一后来知道那是办公室，有个象妈妈那样的女人（就是比妈妈眼上多两片玻璃），说什么来着？对了，“小朋友，几岁了？”她的眸子在镜后闪着象妈妈那样的光，我急忙闪到姨姨背后探出小脑瓜，那女人笑起来，眼镜滑到鼻尖上。我忍不住“噗噗”笑了。“笑什么呀？”我指指她掉下来的眼镜。

因为年龄不够，她笑着掬住我的脸：“小朋友，明年上学吧。”“明年？明年是什么时候？” 我扳着指头怎么也算不出明年到底是哪天。我真想哭，妈妈呀，为什么不让我多长一岁呢？我真恨妈妈，恨！

我回到家，伙伴没有了一一都上学去了，我孤孤单单走到河边，沮丧地骑在歪脖子树上，用树丫子撩着河水．猛抬买、瞅见个拳头大的马蜂窝吊在树枝上颤悠。“好，你也嫌我小！”我倏地跃起，拆了根柳树枝，对它一阵猛抽。“嗡”，黄头马蜂炸了窝，向我猛扑上来。我惊恐地用手遮挡，右耳已被刺辣辣鳌了一下，紧接着是左手、胳膊、脖子……。 “妈妈！”我急得大哭起来，一闪身掉进河里。

我忘记了疼，抬头抹了一把脸，一条“红线”窜过来，我慌忙又钻进水里。我换气时，闪眼觑视，几只马蜂还在转游，我吓得又钻进水里……

我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家里，妈妈气得高高举起手，在我屁股蛋上轻轻拍了一下，我乘机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嚎起来。妈妈抱我去换衣服，我使劲踢蹬。换好衣服，妈妈亲了我一下，——我才不理她呢，谁让她打我！妈妈抱住我流下泪，泪滴在我脖子里，痒丝丝的，我一下笑了。“不疼了？”“不疼！”妈妈也笑了。

为了“报仇”，中午我叫了几个好伴，偷偷跑到河边，在一根很长很长的杆子上绑了一撮柴点着，几个人一道用力支起来，去烧马蜂窝。那马蜂惊恐地从窝里出来，我手一哆嗦，杆子倒下，我们四散跑开。过了一会儿，我们近前去看，烧焦的蜂窝在河面上漂动，几只马蜂还绕着那儿打转。

伙伴要上学去，他们拿出漂亮的铅笔盒给我看。我跑回家哭着向妈妈要。

晚上，我抱着铅笔盒跑到树下，我要和他们比一比谁的更漂亮。

我惶惶地四顾，是不是有马蜂呢？它们不会“报仇”来吧？虽然什么也没看见，但我还是胆怯怯的。

月亮渐渐地升起来了，象跟我捉迷藏：它一会儿躲进树叶里，一会儿又从树缝里偷偷看我。

伙伴们怎么还不来呢？我无聊地望着星星。

河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，月光静静地泻在河面上，波光粼粼，仿佛有千百面小镜交错闪光。我拾起一颗石子尽力投出去，远处立刻窜起无数晶莹的水珠儿，象谁撒下一把荧荧的“夜明珠”。我乐了，再投一颗，再投一颗……

我把妈妈教的十个数反复念了好多遍，我想，念十遍总该来了吧，但十遍完了，又念十遍，四周还是空荡荡的，没有一个人。

是不是跟我捉迷藏？我闭住眼，又猛睁开，但看见的仍然只是自己孤孤单单的身影。月亮还是那样亮，天空还是那样蓝，河水还是那样流淌……

我的两个眼皮打起架来。后来，头一挨膝盖，便睡着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被人抱起，睁开眼一看，是妈妈。

“妈妈，明年是哪天哪？”

……

（山西省代县阳明堡堡内学校 张卫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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