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摆小摊的爷爷

乡办初中办起以后，学校增加到八九百学生。校门外西边多了个摆小摊的老爷爷。从相貌上看，估计他都快七十岁了。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爬满了皱纹，刀刻一般。他还戴着一顶灰色破旧的毡帽，一望可知，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。他每天都是在我们放早学时准时来到校门口。他的货物实在没有多少花样，除了学生们常用的几样文具外，只捎卖些花生、麻花之类的零食。货架仅是一辆小平车。老爷爷待人和气，说话总是满脸笑容。只要是放学时间或课间课外活动，老爷爷摊前总是围满了同学。听同学们说，有那淘气的，曾趁人多拥挤，摸过老人的麻花，偷过花生。老爷爷也曾“抓获”过几个，每次都是给他们讲讲道理，最厉害的也不过是说上几句批评话，从不向老师告状。大家都说老爷爷是个大好人，还常常责备那些不规矩的同学。渐渐地就没人干那种缺德事了。

一天早上，学校炉灶出了毛病，打过开饭钟了，馍还未下笼。去买麻花的同学特别多，老爷爷盛麻花的只是一个小纸箱，我唯恐买不上，便用力向前挤。挤到小摊前，急忙掏出钱包，顺手取出一张已经旧得票面都变了颜色的一角钱，说：“老爷爷，买麻花。”由于人多，老爷爷接钱瞟了一下，便扔到他那盛满钱的小木匣里，然后给我挟了五根麻花。我先是一愣，然后醒悟了，便匆匆忙忙接过麻花，挤出人群回到教室里美餐了一顿。

中午下了第一节课，学校的高音喇叭响了：“喂，同学们请注意，哪位同学丢了钱包，请到教务处认领。”我摸了一下自己常装钱包的那个上衣口袋。“糟了！”我自言自语着忙去摸全身口袋，额上立刻渗出了汗珠。丢了，确实丢了！里面还有五元交灶费的钱，还有十多张饭票！我想：可能是接五根麻花时，心情紧张，钱包没有装进口袋。想到这里，我便飞也似地向教务处奔去……

在教务处，我把钱包的样式、里面的款数及饭票数告诉了教导员，完全对上了号。教导员告诉我，是摆摊的老爷爷从他的平车（也就是货架）下捡到的。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，但脸马上发烧，继而是放下了的心又下沉、下沉……猛地，我转身飞跑出教务处，气喘吁吁地跑到老爷爷摊前。这时，上课铃响了，老爷爷摊前已无一人。冷冷嗖嗖的北风刮着，他满脸灰尘，两手紧揣在袖口里，坐在板凳上，两脚不停地踏着。这严冬的露天“商店”，也实在不是人停留的地方。我的心越发不是滋味了。一见我来，老爷爷满脸笑容地问：“小同学，想买些什么？”我懵住了，两眼呆呆地盯着他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“想买文具没有带钱吗？不要紧，先拿上，星期天回家带来也行。”我哇地一声哭了，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棉衣襟上。这可吓坏了老爷爷，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赶忙摸了摸我的头，口里连声说：“孩子，怎么啦？”我抽抽噎噎地说：“爷爷，早上买麻花，你把我的一毛钱当成了五毛给了我五条麻花。我骗了你，对不起你，爷爷，你骂我训我都行！”老爷爷听罢，笑着说：“孩子，这就好，这就好，知错改错不算错，我不给老师说，知道改错就好…… ”他一句一个“好”，说得我更加难受，哭得更厉害了。说实话，当时我真希望老爷爷责骂几句，因为那样或许我心里会好受一些，可是……

我拿出钱包给老爷爷补了四角钱，在老爷爷的哈哈笑声中，我迈着轻捷的脚步向教室走去……（山西省临猗县北景 郝红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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