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说《告别》讲述一个为活人吊唁和追悼的故事

小小说《告别》载《人民日报》1982年10月4日原载《北京晚报》,小说很短,讲述一个为活人吊唁和追悼的故事,故事情节却曲折动人。

【小小说欣赏】

告别

作者:崔砚君

一个人如果能见到对自己的吊唁或追悼那该多快慰啊!魏贤踏着月光回家的时候这么想。十分钟以前,在铁道边,他遇上了本村的全福,并叫了他一声。那小子惊诧而恐惧的神态使魏贤感到惊奇!全福战战兢兢地说了句,“你不是死了吗?家里正闹呢。”就匆匆攀上了火车,留给他一个比活见鬼更害怕的眼神。“我活着,你怕什么?”魏贤颇不以为然。

他是半月以前同丝织厂的采购员出差,在千里之外的异乡遭遇了洪水,他们都被卷进漩涡,冲散了。采购员水性好,无疑是逃生了,回来为他报了丧。然而他并没有死,两个船夫救了他。

家里正怎样闹呢?媳妇和孩子们哭死哭活?可能。朋友、同事,会用沉痛的哀悼和隆重的葬礼告慰死者的。来的人很多,挤满了屋子,院子。院子虽然宽绰,摆花圈要占去很大一片地方。这使他感到欣慰。尽管他当民兵连长的时候违反过政策,他还是有威望的。如今他成了社办企业的负责人,交际面大了,人们对待他的死也还会尽心的。全福说“家里正闹呢”,恐怕是少说了一个热字,这小子有点“二百五”,象他爹。他爹太倔了。那年自己带着民兵要刨他家房后面的槐树,老头子急了,扒光了膀子搂着槐树骂街,骂他这个民兵连长是土匪。他叫人把老头子捆起来,挨村批斗。想到这些,魏贤突然感到心上压了块石头,这些人是要痛恨我的呀!听到我的死讯,怕是高兴坏了。

村里很静,地上铺满了树和房的阴影,月亮显得高远了。他推开家门,院落里的情景,使他想到已经开过了追悼会。他有点惋惜,在门口站了一会,缓缓地向深处走去。他这才看到了一盏油灯,一些花圈摆在摇曳着的油灯前面,为他默哀。倏地,他看到了自己——摆在桌上,披着黑纱,夹在镜框里的一张照片。似乎刮来一阵凉风,他觉得有些冷,打了个寒颤。顷刻间他想到了许多事情,生与死,善与恶,过去与现在……他的脸,他的流通着的血液,交织着神经的脸抽搐了几下,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。

北屋里嘤嘤的哭泣声,是他媳妇;东屋里小声争吵,是他的三个孩子。北屋里似乎挤着不少妇女,不断有人说话。“想开点吧,哭也哭不活啦!”“是啊,孩子们都大了,能不管你?再说还有乡亲们,有什么事你找我……”女人们的声音,声音好熟,又有点陌生。东屋里似乎人更多,大家七嘴八舌的。突然,有人捶了一下桌子,接着爆发了一声吼叫:“不商量商量怎么抚养你妈,就想着分财产,象什么话!”是全福他爹,这种声音和气势与搂着槐树骂街的时候一样,现在听来确使他震颤,使他惶恐,他没有勇气走进屋去,站在自己的“遗像”前面,悄悄地流下了眼泪,仿佛同过去的自己告别……

【小说赏析】

这篇小说极短,故事情节却曲折动人。主人公魏贤的身世,是通过描写他的心理活动来介绍的。他过去当民兵连长,“违反过政策”。特别是他曾带着民兵要刨全福他爹的槐树,还把老头子捆起来挨村批斗。象魏贤这样一个犯错误的干部,当误传他死去时,他以为别人一定很高兴。

魏贤回家,看到自己的“遗像”,想到“生与死,善与恶,过去与现在”,心里非常惶恐,也很羞愧。特别是亲自听到全福他参对他家里人的关怀,使他感动极了。魏贤“站在自己的遗像’前面,悄悄地流下了眼泪,仿佛同过去的自己告别”。这个结尾,既含蓄,意义又深刻,说明魏贤已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。可以相信,在以后,魏贤会好好为人民服务的。

魏贤这样的人,在当前有一定的代表性,因此作品富有教育意义。《北京晚报》把本篇评为得奖作品。

崔砚君

【作者简介】

崔砚君,男,国家一级编剧,河北省曲艺家协会主席。著有曲艺、剧本、小品、小说等作品数百篇。曾荣获中国文华奖、中国曲艺牡丹奖、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相声创作一等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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