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玫瑰
爸爸为人忠厚老实。我总觉得爸爸这一生,完全是为了家里的两个小女人——我和妈妈——谋幸福。
妈妈可不这么认为。她就像爸爸的另一个小女儿,娇蛮刁钻,小女子气十足,而且永远长不大。每次爸爸买点东西回家,总是先交给她过目,然后才轮到我。虽然妈妈每次只是象征性地拿一点,可我仍然不服气——这至少说明她做母亲做得不彻底,天下哪有母亲与女儿争东西的道理?
我对爸爸吹小风。爸爸敷衍我说:“你让让她好了。”我对他的小心谨慎嗤之以鼻。我想若是我和妈妈联合起来,“同仇敌忾”,爸爸的智商往往会低到一阵香风都能吹倒的地步,令人叹为观止。
记得我15岁那年的早春,阳光灿烂温和,蓝天里裹着糖纸的童话,能点石成金的仙女就藏在白云背后。每天早上醒来,我总是以最好的心情向家里的瓶瓶罐罐、沙发书架投去温和的一瞥。
五月里,爸爸妈妈瞒着我悄悄做了头发,我还老远地看到他俩笑嘻嘻地走在街上。要知道,忙碌的爸爸是难以抽出空闲来陪我妈上街的。他俩并肩走在一块儿的那副陶醉样,真够标准的。
我觉得他俩有事瞒着我,可我试探了几次,都没有结果。而且,爸爸给妈妈买了一条项链,妈妈整天炫耀地挂在脖子上。妈妈特地去买了一条名牌领带送给爸爸,让老爸增色不少。没想到他俩竟排挤我,不行,我得加倍警觉。
果然,没几天,爸爸鬼鬼祟祟地往窗台上的花瓶里插了一朵红玫瑰。我说,干什么呀,特务接头似的?爸爸像被窥视到了天机一般,脸涨得通红。惟独老妈又说:“就不告诉你!”那股神气劲儿,让人再明白不过了:花是买给她一个人的,唉,爸爸一定又在为他的偏袒感到羞愧。
我不在乎,至少要装得很不在乎。放学回家,看到了他们留给我的纸条。妈妈的字张牙舞爪。她叫我赶快做作业;爸爸嘱咐我饭在锅里,字工工整整,一副斯文样。原来他们的重要活动就在今晚,而我竟被瞒住,一无所知。
窗台上的红玫瑰散发着温馨浪漫的气息,我拼命地嗅着它。朦朦胧胧中记得妈妈曾说过,若干年前的5月,她和爸爸初相识。哦,是今天吗?
我“扑嗤”一声乐了,就像感觉到窗台上红玫瑰那温馨满足的浪漫情怀。
我原谅了他们擅作主张地撇开我。但我要给他们留一份余兴。打开家里所有的灯,我背着灯躲了起来。
他们一进门就能看见他们的红玫瑰,因为我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。然后,他们环顾四周,发现我不见了……
我要他们看到他们的红玫瑰,并且找到我,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?
我,静静地等待着。(袁有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