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《小酒店之歌》和作者一起体味“小酒店”巨大的吸引力

大约在7岁那年,我初次与英国的小酒店打交道。那年的一天,母亲为制作圣诞布丁,需要一些褐色啤酒作搅拌原料,便打发我去本地的小酒店。当我拉开这个未知世界的大门时,发现自已走进了一个两例以木板为山墙,上面镶嵌着冰花玻璃窗的小小的天地。屋子的一端传来笨拙的手指击落在钢琴键上发出的“嗵嗵”声,以及从胸腔里挣出来的发颤而走调的歌声。

我正踮着脚、眯着眼睛向窗外张望,耳畔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:“要点儿什么?小伙子。”

我抬起头,眼前出现一张玫瑰色的、明朗的脸膛,顶部冠以蓬乱的红发。

“妈妈说,请你把最好的褐色啤酒给我打满。”说完,我把手里的罐子和包在手绢里的硬币一并递给她。

须臾,她转身回来。“当心,别洒了。”她嘱咐我说,又眨眨眼睛,“也别喝了。”

读《小酒店之歌》和作者一起体味“小酒店”巨大的吸引力

回家的路上,我感慨良多,觉得小酒店仿佛是个温暖而欢娱的家,它使我想起星期日晚上祖母客厅里的情景:父亲喜欢弹奏钢琴,叔叔,婶婶及堂兄弟们爱尖着嗓子用伦敦方言哼唱小调。

对许多英国人来说,当地的小酒店就是一个家——尽管16年以后我才真正体味到它那巨大的吸引力。

1943年,我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庆祝圣诞,与战俘们一同纵饮一种用葡萄干和杏干制成的饮料。伙伴中有个在敦刻尔克被俘的老兵,几杯落肚,愁绪万端,伤感而狂热地谈论起他的家乡小酒店,以及酒店里质优味醇的酒。他醉意蒙能,咧嘴强笑着问:“你们这些家伙,知道我的小酒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?”

犹如面对一则难以猜破的谜语,烂醉如泥的人们都稀里糊涂地摇摇头。

“好,我告诉你们,”他步履蹒跚,喉结随着情绪上下滑动,“我的小酒店……是地球上的一个小小的天堂!”

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,它使我开始遍访集中营的战俘们,搜集他们所钟爱的小酒店的资料,记下那些甜蜜的回忆。

我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:小酒店神秘的吸引力来自它的女招待们。对于那些可怜的,失去了家庭温情的男人,小酒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。许多人在追述中,都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对一位熟识的女招待温存友情的回忆中。尽管岁月相隔,他们却依然记得她们的音容笑貌。大不列颠的女招待们是真正的、无处不在的天使。

战俘营的生活教给我一条真理:只有当你失去了自由,才能真正理解自由的涵义。1956年,当我移居鲜有小酒店的加拿大后,一种茫然若失的惆怅之情油然面生:居室附近见不到“马头”小酒店,海湾尽头难觅“铁锚”小客栈,绣色村边没有“麦垛”酒菜馆。当然,加拿大不乏高雅的饮酒场所,但它们毕竟不是小酒店,它们也不可能是,小酒店是不会移居的,它是英国的历史、社会生活及自然风光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。

读《小酒店之歌》和作者一起体味“小酒店”巨大的吸引力

象水乳交溶一样,小酒店与英国历史自然地融合在一起:1605年,“黑色火药秘密计划”组织在敦刻尔克的“红狮”酒店密谋炸毁议会大厦,”在登上开往特拉法加的“胜利”号战舰之前,纳尔逊勋爵在朴茨茅斯的“乔治”小酒店枕戈待旦,支持美国和法国革命的小册子作者,英国人托马斯·潘恩在伦敦的“天使”小酒店里撰著其名作《人权》;18世纪末叶,板球游戏的规则首次在“汉姆布雷顿”小酒店里制定。

小酒店的历史渊源要追溯到2000年以前,英国淡色啤酒的产生几乎先于耶稣降世100年。第一家“酒店”也许是比邻居们更精于酿酒的人搭起的简陋啤酒栅屋。以后,盎格鲁——撒克逊人的啤酒店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出现。

灌木枝是小酒店最古老的招牌之一,这一传统起源于罗马人。他们喜欢在屋外挂上一些葡萄藤来宣传自己的酒佳酿。早期的啤酒店在屋外高悬一把长把细枝的扫帚,它可以使人们联想起姑娘在搅拌一种发酵液体时的情景。每当酿制新酒,需要官方人员检验时,酒家便挂起一个绿色的花环。几个世纪以来,啤酒是惟一既安全保险,又经济实惠,给普通人享用的饮料,所以出售劣质啤酒的人常常被课以罚金,邻人们还要强迫他们跪进村里的池塘浸泡,或者将那些劣酒浇洒在他们头上。

据我所知,每个酒店的招牌都象征一个故事,有些招牌描绘了某个历史事件。例如,“国王的橡树”招牌让人想起查理二世,他在逃往法国的途中爬上了森林中的一探橡树,以躲避士兵的追捕。公元1010年,有个为自己装上一对翅膀的圣徙,从教堂的塔楼上飞身而下。他滑翔了200米左右,落地时双腿均摔断了。艺术家们很据他的英雄壮举为马尔姆斯布里的“飞圣徒”小酒店画了招牌。

今天的酒店招牌大都是用亮漆在铝片表面绘制而成。由于英国拥有大约8万个小酒店,所以每个酒店为避免重复,其招牌必须每十年重画一次。

英国小酒店颇有资格宣称它孕育了英国剧院。16世纪时,四处漂泊的音乐家和演员经常把戏台搭在小酒店院子中央,买廉价站票的观众拥挤在戏台四周,家境殷实的富户人家则端坐于酒楼的阳台之上。1576年。詹姆斯·伯比奇创办了英国第一家商业性剧院,其形式基本沿袭了小酒店里的传统方式:附有台口的戏台建在楼下,楼上是一圈观众看台。

读《小酒店之歌》和作者一起体味“小酒店”巨大的吸引力

今天的小酒店越来越重视娱乐,甚至在偏僻的乡村也不例外。我曾在圣厄斯·普兰兹村的一家小酒店逗留,以为身处如此僻壤必定寂寞无聊。没想到为招来顾客,小酒店几乎每晚都增设娱乐活动。这里不仅欢迎爵士乐队和民间歌手,连迪斯科也甚为流行,难怪我从没被传说中的鬼魅惊扰过。

游戏已经成为小酒店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。流行的游戏以投镖为最,这种游戏早已深入人心,它自己就拥有好几本专刊和杂志。其次普遍的游戏或许要算骨牌了。远在拿破仑时代,它就被法国教士从中国带进英国。

至于我自己,最为愉悦的事就是享受小酒店提供的欢乐和结交良友。每当心情忧郁时,我便阖上双眼,飘然重返故乡惠灵顿的米尔小酒店。在那清幽秀美的绿色山谷中,茂密的棕榈树下矗立着被风雨剥蚀的可爱而古老的小酒店。在一个深秋季节,我安坐在摇晃的、木质高背的手扶椅上,手持一杯苦味啤酒,望着面前燃烧的炭火。身后的柜台边传来柔和的絮语和钱币相击的清响。炭火的木柴偶有坍場,便会迸出一片耀眼的火星。我吸饮着碑酒,感到世界上充满了爱。

地球上一个小小的天堂,我为它痛饮干杯!(作者:查理斯·W·史密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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